名和字

　　“正則”與“靈均”是屈原的名和字嗎?

　　司馬遷《史記?屈原列傳》稱：“屈原者，名平”。而屈原在其《離騷》中自述：“名余曰正則兮，字余曰靈均?！薄罢齽t”與“靈均”到底是不是屈原的名和字呢?至今異說紛紜，尚無定論。

　　1、化名說。郭沫若認(rèn)為《離騷》中的“名余曰正則兮，字余曰靈均”是一個(gè)疑問。他在《屈原研究》(1)中說：“要說是屈原自述其名號，何以他不說名平字原呢?舊時(shí)的人有以為這是屈原的小名和小字的，我看這種解說也未免吃力，在我的意思，以為正則和靈均是屈原的化名。”并說：“文學(xué)作品慣用化名是古今中外的通例。屈原在我們中國要算是最先發(fā)明了這個(gè)例子?！?/p>

　　2、隱名說。清王夫之在《楚辭通論》中認(rèn)為：“平者，正之則也;原者，地之善而均平者也。隱其名而取其義，以屬辭賦體然也。”這里所說的隱名取義，是指隱屈平、屈原的名字于正則、靈均的含義之中。姜亮夫說：“平即天秤本字，即準(zhǔn)則之意。靈，美好也。均，等于‘ ’，原田之類者也?！齽t也即是平，靈均也即是原?！?2)清王邦采在《離騷匯訂》中，對屈原為什么隱其名與字解釋說：“嗟夫，文字之禍自古而然哉!……‘正則’隱其名矣，‘靈均’隱其字矣，夫非憂讒畏譏之意乎?”意思是說屈原不直說真實(shí)名字，是為了隱名避禍。

　　3、置謎說。游國恩在《屈原》(3)中認(rèn)為，屈原的“正則”、“靈均”是“置覆設(shè)謎，來教人射猜。因?yàn)椤峨x騷》多用比興、隱喻的手法。這個(gè)地方如果直說‘名余曰平兮，字余曰原’，就不但嫌其直率，而且詞句也不調(diào)諧”。并舉例說，戰(zhàn)國時(shí)象莊子的作品，造作名號，而暗中別有寓意者極多，所以可以肯定地說“正則”、“靈均”并非屈原的名字。

　　4、隱喻說。宋朱熹在《楚辭集注》中說：“高平曰原，故名平而字原也。正則、靈均各釋其義，以為美稱耳。”宋洪興祖在《楚辭補(bǔ)注》中說：“正則以釋名平之義，靈均以釋字原之義。”均認(rèn)為“正則”、“靈均”隱喻“平”、“原”的意義。王逸《楚辭章句》解釋說：“正，平也;則，法也;靈，神也;均，調(diào)也。言正平可法則者，莫過于天;養(yǎng)物均調(diào)者，莫過于地。高平曰原，故父伯庸名我為平以法天，字我為原以法地。言己上能安君，下能養(yǎng)民也?！彼囊馑际钦f“正則”、“靈均”隱喻著某種意義，即平正是天的象征，原均是地的象征。毛慶《詩祖涅槃?屈原和他的詩》(4)說：“‘正則’、‘靈均’是暗示‘平’和‘原’的隱語，并非屈原的真實(shí)名字。”

　　5、小名說。宋馬永卿《賴真子》說：“正則、靈均，則其小字、小名也?！瘪R永卿還舉例說司馬相如少時(shí)就有“犬子”的小名。清蔣驥在《山帶閣注楚辭》中也沿襲此說。游國恩在《離騷纂義》(5)中反駁這種說法，他說：“屬臆說，小名興于兩漢，盛于六朝，前此則未之聞，所謂無征不信者也?！瘪冶蠼茉凇冻o要論》(6)中說：“其實(shí)‘正則’、‘靈均’亦根本不象什么小名，純屬揣測?！?/p>

　　6、筆名說。此說始于今人孫作云。他在《天問研究》(7)一書的《前言》中說：“屈原姓屈。名平，字原，筆名正則、靈均。中國人有筆名，大概是從他開始的?！睂O作云自己也說為“大概是”，可見是一種推測，或者說是設(shè)想，因此，此說不確。

　　7、寓言說。明代李陳玉在《楚辭箋注》中說：“不說出名字，以正則代名，以靈均代字，又是一樣寓言?！贝苏f與朱熹的“隱喻”說類同。

　　總的來說，“正則”、“靈均”是美名、美字，是“嘉名”(8)，而且是《離騷》的有機(jī)部分，更是全詩思想內(nèi)容，是與象征藝術(shù)手法的構(gòu)思緊密相連的...

　　古人有名又有字，有的還有號。了解古人運(yùn)用名字的知識，對讀懂古書有一些幫助，可以減少一些誤解。

　　《禮記·檀弓》說：“幼名，冠字?！惫艜r(shí)嬰兒出生三個(gè)月后，由父親命名。男子二十歲行冠禮的時(shí)候取字。

　　古人有在正式命名之前先取小名、乳名的。如劉邦小名是劉季(季一般用來稱最小的兒子)，曹操小名叫阿瞞。隨意稱人小名有侮辱與蔑視的意味。元代雎景臣的散曲《高祖還鄉(xiāng)》就稱劉邦為劉三。三國時(shí)期吳國人為曹操寫的傳叫《曹瞞傳》，《三國演義》中也有人罵曹操就稱他阿瞞。

　　古書上有一名而異文的，如春秋時(shí)魯國季氏的家臣，《論語》寫作陽貨，《史記》寫作陽虎;戰(zhàn)國時(shí)魏國的李悝，有的也寫作李克。這不是一人而二名，而是一名的兩種寫法，只是因?yàn)楣艜r(shí)字音相同而用了不同的字來記錄。

　　名和字有意義上的聯(lián)系，不是隨意起的。有的用字來解釋名。如屈原，原是他的字，平是他的名，《爾雅·釋地》說：“廣平曰原?！庇秩缈鬃拥牡茏宇伝?，字子淵，回是旋轉(zhuǎn)的意思，《說文解字》說：“淵，回水也。”有的用意義相近或相同的詞取名和字。如孔子的弟子宰予，字子我，予、我都是第一人稱代詞。又如周瑜，字公瑾，瑜、瑾都是美玉。有的用意義相反的詞取名和字。孔子的弟子端木賜，字子貢，賜、貢意義相對。曾子的父親曾點(diǎn)，字皙，《說文解字》說：“點(diǎn)，小黑也;晳，人色白也”，可見點(diǎn)和皙是反義詞。元代書法家趙孟頫，字子昂，頫就是俯，昂是仰的意思，俯、仰意義相反。由于時(shí)代發(fā)展，詞義變遷，有些古人的名和字，今天已看不出其中的聯(lián)系了。

　　古人的名一般只有一個(gè)，但字可有兩個(gè)，如文天祥，字履善，又字宋瑞。

　　許多古人的字都有一個(gè)“子”字，如伍員，字子胥;冉求，字子有;杜甫，字子美?！白印笔悄凶拥拿婪Q，這個(gè)“子”有時(shí)可以省去不用，如可以直接用冉有來稱呼冉求。古人還有在字后加“甫”或“父”的習(xí)慣，“甫”也是男子的美稱，“父”和“甫”是通用的，如孔丘，字仲尼，又被尊稱為“尼父”或“尼甫”。

　　古人有時(shí)以名和字連舉，而不稱姓，這種情況一般是先稱字，后稱名。如孔子的先祖孔父嘉，孔父是字，嘉是名;孔子的父親叔梁紇，叔梁是字，紇是名。

　　古人在名字的稱呼上十分講究，長幼尊卑有序?！墩撜Z》中有一篇孔子與弟子們暢談理想的文章，孔子問冉求的志向：“求，爾何如?”長稱幼，尊稱卑，一般直接稱其名。而幼稱長，卑稱尊，則必須稱其字。如王安石在《答司馬諫議書》中說“竊以為與君實(shí)游處相好之日久”，君實(shí)就是司馬光的字，王安石比司馬光小兩歲，給司馬光的信自然只能稱他的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