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穿旗袍好多年

　　作者：白落梅

　　這些日子以來，我一直想寫一篇小說，小說的題目是《我不穿旗袍好多年》?？晌也恢涝摪才旁鯓拥墓适陆o小說中的女子，不知道該如何讓她可以安然地讓她不穿旗袍。也許當(dāng)成散文來寫會好些，這樣可以免去繁瑣疼痛的情節(jié)，說不定還可以省略一些追求與輕喟的嘆息。有的時候，過程并不那么重要，有個結(jié)局就好。

　　那么就許我用最平淡的語言來訴說，如同訴說一枚葉子脈絡(luò)漸紅的憂傷。也許寫到后面我會無端地疲憊，會啞然失語。也許你會覺得索然無味，心會漸次地遠(yuǎn)離。其實，人生就像一首沒有寫完的詩集，短暫的始終是美麗。此刻，我在聽一首老歌，大概讀我文字的人都知道，我是個喜歡懷舊的女子。在不久之前，我曾經(jīng)跟一位朋友說過，每一首歌都記載著一段回憶，回憶的是曾經(jīng)邂逅的人和事。我無數(shù)次地想過，給那些讓我滋生感慨的老歌寫下故事，疊印在靈魂某個柔軟的角落，溫潤我一生的情懷。今日我只想訴說我的旗袍，我感覺它在冥冥中作出召喚的姿態(tài)，讓我再賞舊時的美。其實，我已不穿旗袍好多年，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否在預(yù)示著什么，可偏生叫人非落筆不可。雖然我沒有生花的妙筆，沒有如流的思緒，亦沒有婉轉(zhuǎn)的情節(jié)。只是雋永綿長的回憶，不需要錦繡的過程，不需要繁華的辭藻，只需平淡真實的訴說。春暖花開時，我漫無目的地將旗袍翻檢起來，連同前塵舊事，那些遠(yuǎn)去的日子、簡短的細(xì)節(jié)蘊涵著令人思量的味道。

　　我穿旗袍，不是因為我有柔美纖細(xì)的身段，不是因為我有輕盈曼妙的風(fēng)姿。我只是喜歡，就像喜歡秋天的味道，喜歡月色的清寧。我雖在江南，卻未必有江南婉女動人的才情，沒有清麗絕俗的氣質(zhì)，也沒有靜影沉碧的古典風(fēng)韻。我只是喜歡在湖畔的楊柳下輕巧地穿行，喜歡在黛色的天幕間淺吟低唱。倘若浪漫些，添幾許江南的煙雨，在若有若無之間縈繞難以言說的情懷。平實些也好，一縷午后的陽光將身影拉長，看我穿旗袍閑懶的心事。舊日時光里許多的細(xì)節(jié)，現(xiàn)在想來質(zhì)樸平凡。讀書的時候，我喜歡看秋夜的月光。穿一襲淡色的旗袍，披一件白色的開扣線衫，清風(fēng)明月多好的詩情，照見我清瘦孤獨的身影。涼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，沐著無邊的月光，懷揣一本宋詞，漫步在校園的青徑。來來往往的同學(xué)都與我擦肩而過，那時的心沉靜得可以聽見一枚葉子落地的聲音。悠藍(lán)的燈光，流瀉在青翠的草地上，柔軟而輕盈。宿舍里傳來低低的簫聲，學(xué)生時代，都是有夢的年齡，心總是那么的清澈與純粹，連惆悵都帶著陽光。每個人都擁有一段翠綠年華，又有誰會忘記那青蔥的時光?懷想從前，錯過的總是比珍惜的多。

　　我穿旗袍，漸漸地穿出一種風(fēng)景，這風(fēng)景屬于校園。白色的梅，他們這樣喚我，有一段時間，我很喜歡別人這樣的喚我，自有一種清絕與傲然。偶爾也有幾個女生，試著穿旗袍，在校園的林蔭小道行走，卻總是不如我這般自然。他們說，我與旗袍有一段塵緣，這段緣，可以維系一生。我不知道我與旗袍是否真有一段前世之約，不知道今生會有怎樣的宿命等我。在花月沉香的日子里，晶瑩的露珠打濕青春的夢。那時的我，總幻想回歸古代，在楊柳依依的河畔踏青，在雕花的窗欞背后嘆息。而我的旗袍，也總是在無意間暗合了我古典的心境。也常常慵人自擾，在浩渺的天地間，落得一懷孤寂與落寞。我穿旗袍，與潺潺的流水無關(guān)，與啾啾的鳥聲無關(guān)，與風(fēng)月無關(guān)。只是覺得柔軟，覺得舒適，那淡雅的色調(diào)讓我貞靜、安寧。旗袍我喜歡淺藍(lán)色，明凈流動，可以消融我的骨骼。就好像喝茶，我喜歡茉莉的清香，啜飲一杯，可以酥軟我的身子。偶爾打身邊掠過的流云，會在心底浮過縷縷的沁涼。當(dāng)感覺清靈的時候，夢境也會隨之徜徉。在夢與醒之間，我明白，許多動人的美麗都會隨春光消逝，沒有永遠(yuǎn)。而今想來，那樣...